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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是小时候回答班主任或思想品德老师提出的诸如“你的梦想是什么”之类的问题,我一定会不无自豪说我的梦想时当医生、警察或飞行员等,因为那时简单地认为老师所问的“梦想”就是将来你要干什么职业。但事实是,如今的我只是一名还算比较敬业的人民教师。才懂得,当现实大于梦想时,人总是在埋怨现实,而当梦想大于现实时,人往往会背叛这一个梦想,转到追求下一个梦想的轨道上去。
记得获得2011年度“中国梦践行者”荣誉的著名影视演员陈道明,在获此荣誉后接受南方周末记者的采访时说:“我的中国梦,是每个人都能正常生活,正常工作,正常睡觉,正常治病,正常吃东西,正常走在城市的马路上,呼吸的空气是正常的,到医院看病、排队、挂号也是正常的,死亡也是正常的。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
就是这席话彻底颠覆了我对“梦想”的理解,我一直认为“梦想”是一个非常崇高、远大的奋斗目标,到此才发现连一个明星的“中国梦”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理想或者说是小要求,也只是我们每个生存个体再正常不过的需求与企盼。
此时,我将身姿变得很低,很低,都低到尘埃里了,然后去构建我小小的梦想,但它一定是个很中国的梦想——何时才能有简单而又温暖的邻里关系啊。
青年作家郭震海的短篇小说《对门送来绿豆糕》作为阅读文章曾被选入某地的中考语文试卷,后又被很多初中学校袭用为单元检测的试题。大致内容是:老郭对门的老张媳妇给他送来了一碗绿豆糕,这让老郭夫妻俩对老张媳妇送绿豆糕的原因是好一番猜测啊——是不是因自己在教育局工作,老张媳妇想通过他让她的儿子转学呢,或者是不是想求从公路局退休的老爷子办什么事儿啊。其实老张媳妇的初衷很简单,因为这绿豆糕是孩子的爷爷从乡下带来的,好让老郭夫妻尝个鲜,更为重要的因了他们是对门的邻居啊。
在中考后的一段时间内,这篇文章在一定程度上在坊间引起了重新审视邻里关系的大讨论。如果要分等级,不管怎么分,“对门”一定会占据所有邻居等级中的最高层级。连“对门”都是如此陌生,送碗绿豆糕都能引来如此怀疑,可想而知,其他的街坊同乡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您能说出您对门邻居姓甚名谁或从事何职吗?您会主动跟小区里散步的邻居大爷打个招呼吗?如果有突发事情你会敲开邻居家的门吗?……
不由得让我怀想起老家所在的那个小山沟沟里,不用说了解邻居家的基本情况了,就连邻居家孙子的生日是哪天,邻居家的母猪产了多少只猪崽儿,邻居家老爷子今年去世几周年了,大家都清清楚楚。
我小的时候,大人们下地干活,我们一群小孩子就在村子里玩过家家或捉迷藏,往往是从这家玩到那家,不亦乐乎。村子里几乎没有人家会锁上大门的,万一有上了锁的,钥匙也一定会放在门楣上面的门洞里,我们可以进出自如。有时候也会碰上邻家阿婆央我们大点的孩子去河里抬一桶水过来给她洗衣服,也不会有人说个“不”字,并且很多时候都是争着抢着去的,也不图个什么。有时候看到邻居家有客人来,可邻居家主人不在家时,就会把邻家的亲戚请到自己家里,三两句话后就很熟识了,然后是泡茶点烟唠家常往往还要留下来在家吃饭,招待得甚至比自家亲戚还周到,等邻家主人找上门来邀亲戚过去时,这家还会将其留下来一起吃完饭然后再回去。有时候看到邻居家的牲口在圈里没有添上饲料时,就会主动去替邻家干这些七零八碎的活儿。虽是举手之劳,但亦须用心,究其因,仅就因是邻居嘛!
“远亲戚不如近邻居”“天晴修水路,无事早培邻”,这是奶奶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她说,你想想家里有时候碰上个什么事儿,你还翻山越岭去叫你舅舅或你小姑来帮忙啊,还得靠邻居家,并且她常以我远房二爷的事情举例。
远房二爷一口气生了七个女儿,然后生了一个儿子。女儿长成自然会女婿盈门,因此家里春播秋收的农事都会由女婿应时前来帮忙,远房二爷也渐渐疏远了邻居,甚至邻家的红白喜事都不参加。为此远房三爷劝过二爷好几回,可二爷就是不听,说反正自己不靠这些邻居,女婿加上儿子都赶上杨家将了,自己过着封建社会时大户人家老太爷般的生活,不和邻居来往倒也清静。可没想到,1998年过完年不几天的一个半夜,远房二爷突然心脏病发作,除了我二奶奶,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妇都不在身边,那时大家都还没有手机和电话,好在邻居张叔正好出来给牲口添加夜草,听到动静后马上喊叫村人,最后由一帮年轻人搭起担架将二爷送到十里外的医院。出院后,远房二爷提着各女婿拜年送来的好酒,亲自到村里各家各户感谢,当然没有人愿意收下。自此,二爷家除了逢年过节很少见到身影忙碌的女婿们了,而是二爷和邻居们打成一片,今天帮这家,明天忙那家,好不和气。
黄宏和林永健等人在06年春晚上表演的小品《邻居》,应该是比较早的通过发生在楼上楼下之间的一些小事,来反思如今生活在城市里的邻居们或漠不关心或形同路人的社会问题的作品。春晚的小品多为“笑品”,但笑过后留给我们的似乎不是个轻松的话题,说起来非常容易,正如小品里说的,“大家都是邻居嘛”,但要么还是不认识,要么“只在门镜里见过”。这像邻居吗?
“邻(鄰)”从字形上分析,是个形声字,从“粦”声,“粦”是“憐(怜)”的省略,意为“爱惜,爱护”;右耳旁其实是“邑”的变体,表示村庄、村落,但从“邑”变为右耳旁时,给了人很大的想象的空间与发挥的余地,我们能否联想为,在你的邻旁有一只爱护你关心你的耳朵在聆听呢?如果没有邻家张叔的耳朵,我想远房二爷这辈子或许早已结束了。
《小尔雅》里说,“邻,近也。”《广韵》里说,“邻,亲也。”而《左传》更是说,“邻于善,民之望也。”
随着通讯手段的发达与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我本天真地以为,人们之间尤其是邻里之间的关系会更为亲密,没成想,越是到城市,越是到城市里的高档小区,邻里间的关系越是冷漠。是不是大家都在想,我忙着赚我的钱,哪有时间去了解邻家情况呢?或者是在想,就算我知道了邻居家的情况又能怎样呢?当然,也有人会担心,一定要了解邻居家的情况,这不是类似窥视别人家隐私了吗?
其实,和邻家相处,无须花更多时间,或许只要平时见面时的一句“你好”就可以;也无须想着法子去把别人家了解个底儿朝天,邻居间的信任最为重要,他知道你的职业或工作单位,不为别的,仅为信任你的底线而已。你说,你连对门人家是当警察的还是从事黑社会活动都弄不清,你怎能信任呢?
邻居之间互相信任了,邻里关系自然就和谐了。推而广之,民族之间,地区之间,再到国家层面,友好的睦邻关系将会是我们实现复兴之梦的基础之一。我不揣浅陋,刚上任的习总书记第一站就出访和我国有着最长边境线的邻居俄罗斯,其个中目的和影响自然是非凡的。
我本淳朴善良,所从事的教育孩子的职业也只允许我淳朴善良。在这里我借用奶奶的话,试图做个恒久的“中国梦”——
远亲不如近邻!
天晴修水路,无事早培邻!